15
“改变?才不是那么回事。”凯特琳将受伤的我轻轻地放在地上,勇敢地站起来与金克丝对视。
“什么?”
“你看人的眼光真是错的离谱,善良、温柔、努力、执着、同情心,这些才是蔚的本性,也是她的弱点。为了在你这样恶人中间生存,她只好把那些品质隐藏在心灵深处,用冷酷和无情来伪装自己。隐藏的时间实在太久,久到就连她自己也忘记了本心。但是灵魂的光辉却不会被湮灭,只要有耐心打磨,会比之前更加耀眼。”
“灵魂?善良?哈哈……哈哈哈,还是别让我发笑了,又不是愚人节。你这大小姐,还真是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呢。就算用上这些冠冕堂皇的言辞,你的目的也只是利用蔚,只是想要自己的安全而已。不过真遗憾,你的骑士已经伤到不能再战斗了,所以还是不要再把这出闹剧演下去了。蔚和我相同,注定是黑暗世界的住民!像你一样生长在温室的花朵一生也无法涉及!懂了吗?”
“所以我才说你没有看人的眼光,恶党。”凯特琳只是轻蔑地笑了笑,她的手里握着拉特的来复枪,也许是趁着刚才爆炸的空隙拾起来的。
“第一,蔚和你完全不同,她有光明的未来,不要让我再三重复。第二,我并不需要蔚的保护,这次轮到我保护她了。第三,我才不是温室里的花朵,太过小看我的话会吃苦头的!”
凯特琳歪着头,架起枪托,摆出射击的姿势,枪口不偏不倚地指着金克丝。
“你拿枪这种小动作,我可是一直看在眼里没有阻止哦。你要当心,走火而死会让我很困扰的,子弹和火药可不像我这么温柔。说到底,我不认为你有用枪的技术和勇气,还是放下这个危险的玩具……”
凯特琳用枪声打断了金克丝的独白
“这不是miss而是警告,下一枪会瞄准头。即便是你这样的恶党,我也不忍心赶尽杀绝。如果你愿意放下武器投降,是不会夺你性命的。”
子弹掀开了金克丝的刘海,在她的脸颊上擦出一道深深伤口,折断了鬓角的头发,最后嵌在墙里。
“啧,这样的战斗力可是在预想之外”金克丝的表情像是吃了腐坏的苹果一样难受,咬牙切齿地看着凯特琳,恨不得马上把她撕碎。
“嘁,放弃了,我承认我没有看人的眼光,这次就算你们赢好了。”
她扔掉机关枪,高举双手。“骗你的~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。”
金克丝空无一物的手中,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蓝色的枪状机械
“尝尝这个吧。”
青色的电光在黑暗中疾走,缠绕到凯特琳的周围,引起四肢的强烈痉挛。她的嘴一开一合,想要说些什么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痛苦地僵立在原地三秒,最后瘫软在地。
“凯特琳”我声嘶力竭地呼喊
“别这样大吼啊,蔚,很没礼貌的。”金克丝扔下枪,开始整理损伤的头发。
“你这混蛋,我要宰了你。”血涌上头,赶走了我头脑中所有的理智。
“阿拉,好可怕。不过现在的你,什么也做不到。放心吧,我仅仅想让大小姐安静一会儿,并没有取她性命。而且,杀掉那些已经有死亡觉悟的人是我第二讨厌的事情。看到那张蠢脸就丧失了杀戮的乐趣。”
“所以你只是为了寻找乐趣,就谋杀了自己的同伴么?真差劲!”
“同伴?不对不对。这个令人羡慕的词可以形容你和大小姐之间的关系,我和尸体的关系仅仅是相互利用而已。他们为我提供烟火的材料,作为回报,我把那个大气球从天上打下来而已。”
“什么,浮空艇的击坠原来是你做的手脚,你的计划是什么?”
“计划,那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了。没有任何状况比‘一切都在计划之中’更加危险,一旦制定了计划,你的一切思考和行动都会被计划束缚,比平常更容易露出破绽。计划让你失去了创新精神和可塑性,对一个艺术家来说,这就等同于丧失了灵感的源泉。我最初的想法只是想在皮尔特沃夫上空放一个大烟花,蓝宝石帮看中了我的才能,为我提供必要的材料。打下浮空艇之后,我的想法是用人质的性命交换武器。十分钟前,我的想法是用大小姐的性命去换赎金。现在,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究竟想要什么。你看,正因为我灵活应变,才能找到这么多乐趣,哈哈。”
“简单来说,就是一个没有目的的疯子,我懂了。”
“虽然我是个疯子,但也不是没有目的。计划是达成目的的手段,而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。我的目的可是很伟大的——纯粹的犯罪,这是值得我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。”金克丝展露出慈爱的微笑,口气柔和得像是在谈论自己最喜欢的玩具。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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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的反应好像很冷淡啊。按照常识,这个时候应该象征性地鼓励一下。说些‘祝你成功’之类的话。
“你也会有常识观念?”
“一般论而已。这个城市已经腐朽了。罪恶中心的暗黑街也不过是政府手中的玩物。小贼们靠偷窃和抢劫维持生活,帮派间相互争斗谋求更大的财富,上层为了自身利益的默许恶行发生,这简直是对犯罪的亵渎。。”
“也就是说,你要推翻上层的支配么?”
“怎么会,做那种事情毫无意义。作为一个艺术家,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提升犯罪的品味,把那些高高在上盘算着自己计划的家伙们全部轰飞。这座被秩序舍弃的城市,就让我引入更深的混沌吧。”
“你做不到的,这座城市的扭曲,总有一天会被纠正,这里没有你出场的必要。”我想起凯特琳谈论理想时那一腔热忱。
“奇怪?生长在绝望深处的你,应该最了解它已经无药可救了。为什么还要天真地相信会转机发生?”
“爱与信任的力量,只懂得破坏的你肯定是无法理解的。”
“原来如此,一定是因为那位大小姐的缘故。真是美丽的羁绊呀,你为了她的安全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,她为了将你拉出黑暗也不惜一切,有趣。诚然,我理解不了你口中的爱,这样的力量我会把它扼杀在萌芽中。”
“闲话已经聊得够多了,快点杀了我。”
“不会杀了你的,我应该说过讨厌杀掉有死亡觉悟的人。恰恰相反,我会为你们两个提供一起活下去的机会。来做个选择吧,蔚。”
金克丝开心地笑了起来,我感到一阵恶寒。
“我会把大小姐安然无恙地交给她的亲人,作为代价,你必须协助我以后的犯罪活动。”
“别开玩笑了,谁会和你这种人……”
“随你喜欢,不想和我在一起的话也无妨。如果你这样选择的话,我就会带走她,祖安的人体实验室或者诺克萨斯的妓院,这个世界可不乏让人生不如死的地狱。”
金克丝粗暴地抓起我的头发,看着我的脸。萦绕在那双眼睛里的狂气仿佛要将我吞噬。
“呐,你选哪一边,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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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“你醒了吗?”
凯特琳从电击导致的昏厥中恢复过来
“蔚,你没事吧。伤口怎么样了?金克丝又去哪里了?这是哪里?”
她刚刚苏醒就发出这一串连珠炮式的提问。
“冷静点,那些都过去了。”我轻抚她的长发,让她稍微安静下来。
“这里是皮尔特沃夫警察局的门口,你已经安全了。顺带一提,你的双亲和飞艇上的大部分乘客都安然无恙,很快就能见到她们了。”
“太好了,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安心过,多亏了蔚呢,……我才……”凯特琳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
“傻瓜,不要哭啊,这种时候应该笑才对。”
“我……是因为高兴……才哭的……”
我们默默地在街角站了一会儿,直到凯特琳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解过来。
“我们走,蔚。先去警察局里做个笔录,然后来我家吧。顺路去一趟点心店也可以,我知道一家店的甜甜圈非常美味。等待做的事真是太多了……”
凯特琳微笑着向我伸出手。为了握住这只手,我愿意付出一切,然而我不能。
“怎么了,蔚?”
察觉到我的异样,她的笑容凝固了。
“抱歉了,我去不了。”
“怎么会?我们不是说好了么?要一起迎接明天……为什么?”她的声音让我心碎
我不敢抬头看她的表情,也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表情。
“再见了,凯特琳。”
我披上斗篷,转身离开。
“蔚!”
凯特琳想要抓住我的衣角,但她的下肢还处在麻痹状态,无法快速移动,狼狈地摔倒了。
“蔚!
我强忍住想要扶她的冲动,加快脚步
“蔚!”
我曾经有一个梦想,在我就要触及到它的时候,粉碎了。碎得如此干脆利落,甚至找不到它存在过的痕迹。
我曾经有一位挚友,相识仅仅一天却能互通心意。她也消失了,伴随着梦想一起。留下我在黑暗中挣扎。
然而我相信着,就算走上了相悖的道路,还会在同一个世界相遇。南辕北辙的两个人,终有再次交汇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