鼠镇,屠宰码头。臭气熏天,真是名副其实。
此刻,我就躲在码头上一个阴暗的角落里,呼吸着腐烂的海蛇尸体散发的血腥恶臭。
几个铁钩帮的喽啰拖着脚步从不远处经过,我拉低帽檐,退后一步,缩到了阴影深处。
这些家伙出了名地残暴,杀人为乐,冷酷刻薄。公平较量的话,我只有投降的份儿;可我的原则里根本没有公平较量这回事儿。而且我也不是来打架的。起码这次不是。
那么,在这块比尔吉沃特臭名昭著的禁地,有什么值得我冒这么大风险呢? 钱咯。
不然呢?
这是一场豪赌,风险奇高,可是赏金的数目也实在是——反正我没法拒绝。此外,我已经踩过点了,要是没有充分的把握,疯子才敢接下这单活儿。
我无意久留,只想干脆利落地解决此事。一旦得手,天亮之前我就能带着酬劳远走高飞。顺利的话,当他们发现"东西"不见时,我已经在去瓦罗兰大陆的半道儿上了。
几个巡逻的帮众拐了个弯,逛到了大屠宰棚背后。在他们转回来之前,我有两分钟时间,绰绰有余。
月亮沉入浓云,阴影捂住整个码头。巨大的板条箱随意地堆砌在港口各处,成为潜行的绝佳掩护。
主仓库的屋顶上有几个拎着手弩的人影,应该是夜哨。但他们正敞着嗓门聊天,动静大得跟骂街一样。我就算是浑身挂满铃铛一路跑过去,这些蠢材也听不见。
因为他们觉得没有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敢到这儿来找茬。
一具浮肿的尸体被人用巨型鱼钩挂在桅杆上,在海面上吹来的午夜和风中微微晃动,明目张胆地警告着外来者。这群粗人。
我小心地越过地上蜿蜒着的生锈铁链,从一对塔吊的夹缝间穿过去。平日里工人们用它们把硕大的海怪吊进屠宰车间里。那种无处不在的恶臭就是从这片地方飘出去的。事了之后,我得从头到脚置办一身新衣裳。
远在水流浑浊的码头之外,成排的帆船静卧在海湾里,船上的灯笼随着波浪轻缓地摇动。其中一只挂着黑帆的战舰,硕大无朋,仿佛海兽隆起的脊背。我知道那是谁的座驾——在比尔吉沃特,没有人不知道。
我停下脚步,花了点时间平复心情——我就要向这个岛上最强横的人发起挑战了。就像往死神脸上甩耳光一样,我激动得全身颤栗起来。
如我所料,铁沟帮跟那些贵妇人一样,把大门当成牌坊一样紧守着。每个入口外都有守卫,门窗紧闭,重重上锁。对于其他人来说,想进去根本是痴人说梦——但我可不是其他人。
我一头钻进了仓库对面的小巷,发现是条死胡同,而且有点太亮了。如果巡逻的人这时候经过,他们一眼就能看见我。要是不巧落到他们手里,我唯一的奢望就是能给个痛快。但是,他们更可能会把我带到那个人面前……那是比死亡可怕百倍的漫长折磨。
所以,变戏法的诀窍从来都是——别穿帮。
拐角传来了脚步声,巡逻的打手回来得早了点。留给我的时间不多,也许就几秒。一张纸牌从袖子里弹进手中,在我的指间轻快地来回翻转。这门手艺已经练得跟呼吸一样自然。这一步很轻松,但接下来就得悠着点儿了。
随着纸牌渐渐亮起,我也放开思绪,任由自己的精神飘离。无数影像开始浮现在我的眼前,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,几乎要把我摁倒在地。我半闭着眼,集中起精神,在层层叠叠的画面里找到了我的目的地。
一股熟悉的躁动一下子顶到心口。身形晃动,一片狂乱的光影扑面即逝。 我站在了仓库里。
啧,玩得不错。
也许,某个打手此时会往那条巷子里望上一眼,然后注意到一张缓缓飘落的卡片。当然,更可能完全视而不见。
我有点头晕,站了一小会儿才恢复过来。几缕微弱的光线透过墙上的裂缝漏进来,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。
眼前堆满了从十二海域搜刮而来的珍奇,高不见顶:荧荧发光的盔甲、异国的艺术品、华贵耀眼的绸缎……样样值钱,但都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。
我看向大门附近的卸货区,因为刚运来的东西通常都放在那儿附近。我漫不经心地走过去,手指随意地划过各种纸盒与板条箱……直到指间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,某种力量正在不断地透射出来。就是这个。
我卸开盒盖,战利品跳进了眼帘:黑色的天鹅绒底座上,躺着一把铸造精美的匕首。
我伸出手。
咔噔——
我僵在原地。这个声音,我绝对不会听错。
还没等他开口,我就已经知道身后站着的是谁。
"崔斯特。好久不见。"
没错,格雷福斯。
我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几个小时。
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了,但我不同,因为有怒火作伴。这笔旧账,今天必须得算清楚。
深夜即将过去,那个滑头鬼终于来了。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仓库里,又是那套老把戏。我端起枪,随时准备打爆他的脑袋。这么多年了,这个狗杂种终于落在了我手里。人赃并获,在"命运"的枪口下无处可逃。
"崔斯特。好久不见。"
我原本准备了更好的开场白,但当他真的出现时,那些话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。
而崔斯特转过身来,面色如常。毫无恐惧,也毫无歉意,连一丝惊讶都没有。即使面前抵着一把枪,他仍然不为所动。天杀的家伙。
"马尔科姆,你在这站了多久?"他的讥笑令人气得牙根发痒。
我抬起枪口瞄准,恨不得立刻扣下扳机,把他那张扑克脸打成烂肉。
早该如此。
但还不行,我必须得听到他的忏悔。
"为什么?"我问出口的瞬间就知道,他肯定已经编好了一个完美的借口。
"何必举着枪呢?老朋友见面,不至于吧。"
老朋友?这个自命不凡的王八蛋又在嘲笑我。我现在只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——但我控制住了自己。
"你看起来跟以前一样潇洒。"他打量了我一下,说道。
我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被魔鬼鱼咬穿的洞眼——为了避开守卫,我是游水过来的。而崔斯特,哪怕他只有几个铜板,也要打扮得人模狗样的。我等不及要把他轰成一堆烂肉了,但首先,他欠我一个解释。
"告诉我,为什么当时你自己跑了,否则你那张帅脸就要碎得满地都是了。"跟崔斯特打交道,你就得来硬的。否则他就会得寸进尺,耍得你团团乱转。
以前我们还是搭档的时候,他这种油滑倒是挺实用的。
"整整十年!在牢里!你知道那种感觉吗?!"我问。
他不知道。有生以来头一次,崔斯特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——他知道自己错了。
"那些狗东西折磨我的手段,能把所有人都逼疯。但我没有,因为愤怒让人保持清醒。还有就是,我一直想着这一刻,此时,此地。"
漂亮话来了:"这么一说,全靠我你才挺了过来。你该感谢我才对。"
这句话把我彻底惹毛了。我气得眼前发黑——这就是他的手段,等我真的被愤怒冲昏头脑时,他就会再次施展那套逃脱的伎俩。我深吸一口气,又一次压住了开枪的冲动。他有些惊讶,我居然没上钩。而现在,我离答案已经很近了。
"他们给了你多少,让你出卖我?"我沉着嗓子吼起来。
崔斯特安静了一小会儿,脸上带着微笑。他在争取时间。
"马尔科姆,能和你聊天非常愉快,但这次的时间和地方都不太合适。"
就在一瞬间,我发现,在他指间多了一张纸牌,正在上下翻飞。我想都没想,猛地扣下扳机。
咚!
纸牌变成了碎屑,差一点儿还有他那只不老实的手。
"蠢材!"他狂叫起来——我很高兴能看到他歇斯底里的样子。"你把所有人都招来了!你知道这狗屎地方是谁的地盘吗?!"
我在乎这个?
我刚要补上一枪,眼角却注意到他的手好像又动了一下。突然,无数纸牌在我的视野里炸开。我开枪一顿乱射,懒得再管他的死活。
一时间,满屋子都是吼叫、脚步声、硝烟和飞溅的木屑。一片混乱中,我好不容易才找着崔斯特,仓库的门就被人踹开了。
十几个铁钩帮众咋咋呼呼地涌进来,加入了混乱的战斗。
"你是不是来真的?"崔斯特问,同时手里捏着一把纸牌,随时准备甩过来。 我点了一下头,擎着枪,稳稳地瞄着他。
来算总账吧。
转眼之间,一塌糊涂。
铁钩帮源源不断地挤进这个破仓库,但格雷福斯完全不予理会。他只是盯着我。
我感到他又要开枪,于是急忙侧身躲开。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击,把一个木头箱子轰上了天——再慢半秒,上天的就是我的脑袋。
我现在才敢确定,这位老搭档是铁了心的要我死。
我翻着跟斗滚过一堆猛犸象牙,同时反手向他甩出三张纸牌。还没等牌飞到,我就藏在了掩体后面,开始计划脱身。只需要几秒钟就好。
他破口大骂,但我的纸牌根本奈何不了他,最多拖延一小会儿而已。他是个很扛揍的大块头,而且脑子一根筋,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。
"你跑不了的,崔斯特,"他咆哮着,"绝对不可能。"
看来他一点儿都没变呐。
可惜他又错了。我崔斯特哪一次失手过?但他现在被复仇冲昏了头脑,哪里听得进去。
又是一枪,弹片擦过一套昂贵无比的德玛西亚盔甲上,嵌进了墙壁和地面。我左冲右突,在掩体之间迂回前进,曲折往复。他紧盯着我不放,嘴里骂骂咧咧,手里的火枪响个不停。对于他这么大的块头儿来说,我差点儿都忘了他的身手有多么灵便。
但他不是我唯一的麻烦。这个傻老粗又打又叫,都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个马蜂窝。现在屋子里全是铁钩帮的人,而这回他们学乖了,留了几个人一直守在大门那边。
我得赶紧跑路。但是,得先把我的东西拿到手。
我领着格雷福斯在仓库里绕了一大圈,比他快一步回到刚开始的位置。几个喽啰挡在我和那把匕首之间,还有人在围过来。不能再拖了。手里的纸牌发出红光,我瞄着大门中心奋力甩出去。正中目标。纸牌崩开了门上的铰链,把附近的守卫也炸得七零八落。我大步跑起来。
一个家伙恢复得比想象中快,他爬起来,举着短柄斧就往我脸上挥过来。我一矮身让过去,踢了他的膝盖窝一脚,同时往他同伙们的脸上又扔出去一把牌。
路障清除。我抄起那把匕首,勾在皮带上。好事多磨,看来我的报酬是能落袋了。
敞开的仓库门在召唤我,但铁钩帮的人还在不停地冲进来,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。这里已经乱得跟疯人院一样。我瞅个空子,往一个没人的角落低头跑过去。
纸牌在我手心开始翩然舞动,消失的戏法就要来了。格雷福斯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,像一头有狂犬病的熊。"命运"在他的手里跳动,把一个铁钩喽啰打成了碎块。
他的眼光被我手里发光的纸牌吸引了。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,于是举起还在冒烟的枪口指着我。我垂下双手——戏法变不成了。
"跑不了一世的。"他粗着嗓子说道。
有生以来头一次,他终于没那么蠢了。他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。
被铁钩帮抓住的恐惧开始爬上我的心头。他们的老大可不是因为仁慈而出名的。
我满脑子都是各种可怕的念头在嗡嗡乱叫,但一个想法开始变得越来越响亮:我被人算计了。一单无端出现的"容易"差事;一笔巨额的报酬,刚好在我急需用钱的时候;噢还有,多巧啊,我的老朋友恰好就站在那儿等了我一夜。
某个比格雷福斯聪明一百倍的人,把我整得死死的。
我本该想到这一层,可现在我只想狠狠地扇自己几耳光。不过,外面的码头上,不介意帮我这个忙的王八蛋估计有好几百个。
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出这个鬼地方,越快越好。该死的"命运"猛地开了两枪,吓得我后退两步,脊梁骨抵在一个脏兮兮的板条箱上。一根弩箭嗖地钉进了木头,离我的头只有几寸远。
"出不去啦,你个小白脸儿。"格雷福斯吼叫着。
我四下望了一圈,仓库里的火已经烧到了天花板。也许,这次他没说错。
"我们都被人卖了,格雷福斯。"我对他叫道。
"怎么会,你擅长卖别人才对啊。"
我得试试说服他。
"咱们联手的话,就都能逃出去。"
实在走投无路了。
"要我再信你一次,除非我们俩都死了。"回应我的只有怒吼。
其实我没指望他能听我的。这种时候跟他讲道理,只会让他更加生气,而那才是我需要的。他稍微一分神,我的表演就又开场了。
眨眼之间,我已经出现在仓库外面。
我听到格雷福斯在屋里狂叫。此刻他应该是在原地徒劳地转圈,却发现我已经不见踪影,唯独地上留有一张纸牌,无情地嘲笑着他的愚蠢。
我往身后开着的仓库门里又甩出去一把牌——早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。
我把格雷福斯留在了起火的仓库里,我有那么一丁点内疚。不过他肯定死不了的,他强壮得很。而且,码头的火警对于这个港口小镇来说可是件大事,说不定能给我逃跑创造一些方便。
当我正在找路线逃离屠宰码头时,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传来。我回头望了一眼。
格雷福斯再一次出现。他从墙上的大洞里跨了出来,眼里带着杀人的渴望。 我朝他弹了一下帽檐,拔腿狂奔。他紧追在后,霰弹枪隆隆如雷。
必须承认,他的决心令我佩服。
希望这决心今晚不会要了我的命。
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后传来极其痛苦的惨叫声。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来这儿的。哭号声在这艘乌黑的庞然战舰幽闭的船腹各处回荡,每个船员都能清楚地听到。据说这是冥渊号的设计者有意而为的。
脸上布满蛛网疤痕的大副按住男孩的肩膀,示意他不要慌张。他们在那扇门前停下脚步。里面又一声痛叫,男孩打了个冷战。
"镇定,你要说的事情,船长会很感兴趣的。"
说完,他对着门喊了几句。不一会儿,一个满面刺青、背着宽刃弯刀的强壮打手拉开了门。男孩完全没听见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,因为他的目光被面前坐着的一个魁梧背影完全吸引了。
船长是个身材雄伟的中年人,脖颈和肩膀上如同公牛一般虬结着厚实的肌肉。他的袖子卷到肘部,露出浸满鲜血的小臂,身边挂着他的红色大氅和三角帽。
"普朗克……"小男孩艰难地呜咽道,音调里全是恐惧和敬畏。
"船长,这小子有消息要跟您通报。"大副说。
普朗克没说话,也没转过头来。他仍然专注地干着手头的事情。船员在小男孩背后搡了一把,他不由得往前踉跄了两步。他战战兢兢地朝着"冥渊号"的唯一霸主挪过去,仿佛前面是一处悬崖。而当他终于看清船长在干什么时,他的呼吸一下子抽紧了。
桌上有几个盛满血水的脸盆,还有一个托盘,装着刀片、肉钩以及其他说不上名字的手术器械,反射出刺眼的灯光。
一个男人躺在普朗克的工作台上,全身被皮带紧紧地固定着,只有头部能够勉强转动。他脖颈紧绷,脸上覆满汗水,无比绝望地看着四周。
男孩只看了一眼,就没法从那人皮开肉绽的左腿上移开自己的目光。他突然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了。
这时,普朗克转过身来,盯着眼前矮小的来客。那是一对鲨鱼般冰冷麻木的眼睛。他拈着一把细长的小刀,轻巧地悬放在指间,仿佛是一支精美的画笔。
"骨雕,一门正在死去的艺术。"普朗克一边说,一边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台上。"现如今,很少人有耐心在一块骨头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。看到了吗?每一刀都是有意义的。"
虽然大腿上的肌肉已经被完全剥去,只留下无比狰狞的伤口,但那个男人居然还活着。男孩被这副惨况吓得说不出话来,愣愣地盯着男人腿骨上错综复杂的纹路:蜷曲的触手和波浪纠缠环绕在一起,非常精细,称得上是一件美丽的杰作。而也正因为这样,看起来更加可怖。
普朗克的"作品"抽泣起来。
"求求你……"他发出几不可闻的呻吟。
而普朗克没有理会他的哀求。他放下手中的刻刀,抓过一杯廉价的威士忌泼在男人的伤口上,冲开了残留的血迹。男人放声哭号,几乎要扯裂自己的喉咙。突然,惨叫戛然而止,他两眼一翻,如同得到解脱一般,昏死过去。普朗克厌恶地骂了一句。
"小子,你听好了,"普朗克说,"有时候,即使是你最忠诚的手下也会忘记自己有几斤几两。所以,我需要时不时地提醒他们一下。真正的力量完全在于别人怎么看你。哪怕片刻的软弱,你就完了。"
男孩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,他努力地点点头。
普朗克指着台子上半死不活的男人,说:"弄醒他。他的歌声大家还没听够呢。"
船医匆匆走上前,而普朗克转过头来,眼光像鞭子一样甩在男孩脸上。 "那么,你刚才想说什么?"
男孩支支吾吾地说:"一……一个人……鼠镇的码头上……有个男人……"
"继续。"
"他很会躲,铁钩们都没发现,但我看见他了。"
"唔唔。"普朗克咕哝着,开始感到兴味索然。他背过身,抓起刻刀准备继续。
"别停下,继续说。"疤面的船员催促道。
"他手里有一叠纸牌,很漂亮, 还会发光。"
普朗克从椅子上站起来,就像是一尊从深渊中庞然升起的巨像。
"什么地方?"手枪皮套上的带子被他捏得咯吱作响。
"仓库外面,工棚附近那个大仓库。"
普朗克抓起大氅和帽子,整张脸因为狂怒而变成可怕的猩红色。灯光反射在他的眼底,闪烁着赤红。男孩,还有其他人,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。
"给这小子一个银币,一餐热饭。"普朗克船长跟大副吩咐道,然后迈开大步,果决地走向舱门。
"所有人甲板集合。我们有活儿干了。"